雁子和一般的雁有很多不同。首先是外觀,他的體型比一般的雁子大得多,而且像他一樣全身雪白的雁子非常罕見。再來是習性,雁類都是群居,他卻總是孤孤單單的一隻。像其他雁子一樣,他也具有長途飛行的能力,且遠較一般的雁子優秀,甚至可以飛過一片大洋,只要中途稍作停留,還可以環繞整個地球。他飛的時候不總是像一般雁子大力振翅,順風時,反而比較像信天翁乘風翱翔天際。一般雁子飛行方向都是南北向且有季節性,他卻總是不斷的往西邊飛,似乎在追逐落日 – 或是被升起的太陽追著跑?最重要的差別,就是之前提過的,他是個人,也是隻雁子。固然所有雁子多多少少都具備一些人性,惟獨像他這樣完完整整擁有人的靈魂的,可說是絕無僅有。
這個冬天比往常更冷,風也特別強,而且風向飄忽不定。雁子的飛行相當費力,花在保持平衡上面的力氣甚至比前進還多,甚至好幾度被強風吹離航道,又浪費好多時間才回到正軌。雁子的體力已快要耗盡,他的雙翅早已積了一層厚厚的露水,從翼尖滴下的水滴甚至結了冰晶。
今天是滿月之日,雖有雲海的阻隔,體力快不支的雁子依然一眼就發現了他的目的地:被月光照映著的,有著連綿山脈的島嶼。他只能在此稍作停留,天亮前就必須出發前往下一個目的地。雁子打從出生開始,他的旅程不曾中斷過,從來沒有哪次像現在如此期待著降落。自從上次來過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月,整整一個月亮盈缺的週期,他所感受到的強烈訊息都來自這座海島!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強烈,強烈到把其他的訊息全遮蔽了。甚至以前絕不會對背後的世界多加留戀的雁子,在這個月內,卻持續不斷的踟躕不前,這個月內還動過三次這樣的念頭:他不要再飛了,寧可從此以後就住在這座島上。但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,因為這樣與自殺無異。雁子並不是喜歡離群索居,他畢竟是隻雁子,雁子不應該是孤獨的動物。他的飛行就是在全世界到處尋找與他心靈能夠溝通的女子。一夜短暫的會面,通常就可以讓他在太陽升起前心滿意足的離開,往下一站邁進。這次卻不一樣。(待續)
- Jan 14 Wed 2009 01:05
月雁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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